诺莱没有带着程骞往镇子中走，反而是沿着河边向远离陆地的方向前行。一路上空荡荡的一片，在灰黑色的夜幕下显得格外寂寥。
“感觉怎么样呢？”诺莱问，“是不是和你记忆中的C市有很大差别？”
程骞侧目望去，即便这边的天空中没有雾气，却也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。二人仅仅依靠着诺莱手中的火把，在河沟旁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。
“既然你已经笃定我记不清某些东西了，”程骞不愿意听他感慨，毕竟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会突然亮起来，“那不如直接告诉我，这里都发生了什么。”
“公司制造的机器改变了这里的时间，现在整座岛屿都是与世隔绝的状态。”诺莱挥了挥手中的火把，示意程骞走快一点，“这座岛永远都是黑夜，没有阳光，也没有其他生命。”
“工厂那边曾经承诺说，只要机器充能结束，就可以带领小岛回到现实中去。可没过多久，岛民家里的储备吃完了，工厂的上层却一拖再拖。为了安抚岛民，他们发放了一些食物，但太久没有晒太阳，大部分人已经患上疾病，导致身体状况直线下降。”
“些许食物只能解决一时的饥饱，每天死于疾病的人依旧不在少数。与此同时，自事故发生开始，岛民们就不曾见过自己在工厂工作的家人。”
“工厂声称他们在忙碌赶工，想着待在工厂里至少不必为温饱担忧，岛民们也就逐渐接受了这个谎言。”诺莱顿了顿，声音陡然沉了下来，继续说道，“可谎言终究是谎言！为什么，工厂能接连五个月给岛民提供食物呢？是因为工厂的食物储备量大吗？当然不是！”
“他们竟然把员工的意识转移到像你这样的木偶里，然后将工人的身体做成肉酱，再包装成罐头发放给岛民！”
诺莱将火把夹在两人中间，似乎想看到程骞惊讶的表情。程骞看了一眼终端上的任务条，竟然一点都没动，心里暗骂道，这对发小关系也不怎么样嘛。
“少骗人了。”程骞扒开他的手，嫌弃的掸走火焰中飘出来的灰烬，说道，“我这副壳子金贵着呢，可别给我弄着了。”
“你觉得哪里不对？”诺莱问。
“哪里都不对！你明明在机器启动之前就‘死去’了，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内幕，”程骞吸了口气，整理了一下思路，继续道，“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，工厂的工人又不是死的，难道就没有人反抗？”
“倘若工厂没有威胁并囚禁他们，他们当然会反抗。”
“不，那就更不对了，”程骞道，“既然有能力控制工人，又为什么要保留工人们的意识？既然已经杀死了他们，又为什么要让满怀怨念的他们留下来？照你这么说，‘木偶’根本就不应该存在。”
诺莱还是带着那副笑容，定定的看着程骞，似乎有些惊讶。那眼神就像是在问，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。
另一边，终端里突然响起温文的声音，他急匆匆道：“队长，不要再和他往前走了，这条路是通向海边的，雷达上显示海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上爬。”
程骞闻言回了个“好”。随后站在原地，质问道：“你就是这么欺骗那群居民同类相食的？”
“欺骗？这不能算作是欺骗，拉瓦，你要明白，我只是想办法让他们没有负担的活下来了而已。”诺莱转过身，示意程骞继续跟着他向前走，他声音沉沉的，落在程骞耳朵里，却叫人毛骨悚然。
“看到昔日熟悉的人们如今因为思念自己的亲人而变得萎靡不振，我突然变得十分气愤。为什么，我们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呢？”
“在那种绝望的境地下，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希望，而CULT就是一个希望。”诺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，那语气像极了将某种片面的思想推崇到极致的疯子，“我为镇子上的大家创造了一个神明，只要潜心参拜，遵从神明的旨意，我们终将会打破黑暗，重返人间！”
“所以，不论工厂是否给过你们人肉罐头，最终都是你促使他们开始毫无忌惮的同类相食？”
“这不是我促成的，这是神明的旨意，而我，作为最接近神明的存在，只是将旨意传达给这群信徒。”诺莱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诡异又温柔的笑，“同类相食，只是表达虔诚的一个步骤，就像是每周的礼拜，每日的诵经，我们在吃掉食物之前也会感谢食物的伟大，感谢上天的恩赐。”
“况且即便没有我的存在，等工厂不再提供食物后，他们也会忍不住对其他人下手的。”
程骞正色道：“若一切真如你所说，在事情还未发生时就充满恶意的揣测，还用所谓神明来粉饰自己的行为，那你们只是为了抛弃道德而创建了一个邪教！”
“邪教？”诺莱回头看了她一眼，“我并不同意你的观点，倘若没有CULT来开导镇上的居民，小镇上无辜卷入这场事故的居民又要如何自处？他们难道天生就喜欢吃人吗？他们难道不想离开小岛吗？”
“人类讨厌复杂的思考，总想用几个